【荼岩】以囚徒之名(一发完)

思维混乱,我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东西orz


有原创人物出没


     本杰明神父听见有人在长凳上坐下的时候他正准备离开,心里想的是今日走之后去新开的西餐厅,还是喝死在城西的小酒馆。

     但是有人来了,他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祷告室里,听门外不知哪个老人唧唧歪歪年轻时犯下的那些小错,不断追问自己死后是否会受到惩罚。或是一些受过教育的年轻小姐们,抽泣着诉说命运对自己如何不公自己要被迫嫁给哪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本杰明叹气,当初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来中国的。

     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的人并未说话,他长久的沉默着,沉默到本杰明认为人已经走了,但是细细的听仍旧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

     等到本杰明怀表上的长针慢悠悠转了小半圈,门外的人终于开口了。

   “神父,我听说上帝会原谅一切罪孽。”

     是个年轻人的声音,本杰明透过门缝偷偷看了一眼,认出这是安家的小少爷。

     近两年兴起了模仿洋人的风尚,本杰明初到这个小镇的时候,正好赶上崇信上帝的狂潮,凡是有些资产的人家都兴于在星期天来这里做个礼拜,显的自己流行又高贵。

     他见过这个年轻人,也为此特别注意了他一次。

     因为在底下的人或庄重或虚伪的听祷告词的时候,他在长凳上坐立难安,与周围的一切人格格不入。

   “上帝原谅你的一切罪孽,我的孩子。”本杰明例行说完这句话,等着安家小少爷发泄他可能是不知何年何月的牢骚。

    他却苦笑:“可能,用你们的话说,不是error,是sin。”

    说完这话,安岩心虚的抬头,看见了斜上方高悬的耶稣雕像。

    他本不愿意来这,他痛恨这里,这里是一切理智的终结,是罪孽和羞愧的源泉,这里连空气都是虚伪的,但是他还必须装模作样的和父亲母亲坐在这儿,去听那些所谓的神的旨意。

    他觉得如芒在背,可是当教堂的钟声敲到第六下的时候,他还是鬼使神差般走了进来。

    你不愿意说的话,可以说给不知名的人。

    你不愿意说的话。

    他走进祷告室,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也是,这个点家家户户忙着烧饭,自然也没有闲暇来想这些他们本就不信的虚无的东西。

  “哇你会说我们的语言。”神父操着一口有些蹩脚的中文故作惊喜,显然是想扯开这个看似沉重的话题。

  “是。”安岩定了定神,“我曾在英国留过学。”

    果不其然,本杰明曾看这小少爷斯斯文文的样子,又戴了瓶底厚的眼镜,确实是那帮人会嘀嘀咕咕所说的有洋墨水的人。

    说完这句话,安岩又沉默了。

    他本是性子跳脱的人,和谁都能搭上几句话,偏偏到了这儿,就压抑的和哑巴一样,就像……就像那个人一样。

  “我……若是有别人不能想的想法,而这个想法有可能使我步入深渊,甚至有可能使另一个人也步入深渊,该如何。”

   “上帝原谅你的一切罪孽,是因为上帝在汝心中,而原谅这个罪孽的人是你自己。你知道上方悬挂的人是谁吗。”

   “我知道。”安岩说,“这是耶稣基督,神之子。”

   “你们中国人或许不信这一套。”

     我的确不信这一套,安岩想。

     神父就好像听见了他所想的话,居然短促的笑了一声,随后门的那一头传来桫椤的声响,没过一会儿,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既然不信这一套,就没必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在那里我来听听你的sin是什么。”神父异常的年轻,黑发东欧人的面孔让安岩放松片刻。

    “您的眼睛是蓝色的,很漂亮,他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在那之前我没见过眼睛是蓝色的人,但是真的,很美很美。”他喏喏的说,一面低下头仿佛在说什么值得羞愧的事。

     本杰明停下手中的活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我猜这个‘她’,就是你即将步入的深渊。”本杰明说。

 

     城西的小酒馆里有整个镇子出名的青梅酒,酒放在一个搪瓷大缸里,二两都是浅浅的一层杯底,所以来喝这种酒的人,一般都是一个人走进来,两个人扶出去。

     在还没有遇到安岩之前,本杰明的晚上就属于这里,遇到安岩之后,本杰明……打算让安岩的晚上也属于这里。

     在进门的时候安岩退缩了一步,本杰明知道像他这种人家出来的孩子,家长不会允许自家人踏入这种地方,于是他只是哼了一声,硬把人拉了进来。

     青梅酒是涩的,在嘴中晕开才有丝味甜,青梅压抑住酒的味道,不知不觉喝了一碗,才发现人已经醉了。

     安岩显然不是习惯喝酒的人,一两青梅酒,连眼神都迷离起来。

     本杰明意犹未尽的敲桌子要酒,一面揉他的太阳穴:“瞧见了,这是你内心底的祷告室。”

     酒说不上来是不是好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坏东西。

  “来说说,这个蓝眼睛的小姐,把你怎么了。”

     安岩本来不甚清醒的摇头,听见这话便一声嗤笑,“我这种人,若是看上一个姑娘了,人家怎么会不愿意。”

 “那是你把人家怎么了?”

     他甚不安的舔嘴,“我要是真能把他怎么了倒好,我怎么可能把他怎么了。”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又一次疯狂的摇了摇头。“神父,你叫什么名字。”

   “本杰明。”他说。

   “那本杰明神父,我能信任你吗,你能保证,我说的话,包括我等一下可能就失去意识说的话,你能不说出去吗。”

     本杰明想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说:“我终日所面对的,只有耶稣圣像而已。”

     安岩慌乱之中点点头,一猛扎子喝完了碗里所剩。

   “四一年……”

   “你说什么?”

   “四一年,对,四一年十二月九日,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候我刚回国,一肚子对这帮极度迂腐破败的世界的不满和对周边这帮不求上进的同龄人的唾弃,他们去推牌九,我去咖啡厅喝清咖,在所有人面前装的宽容善意,在那帮子来我家瞻仰洋墨水的人面前表现的和蔼。那时候我就想,这个地方没救了。

     那天,就那天,我在咖啡厅后边一个角落里让人给抢了,我本着破财消灾保命的想法,乖乖的把身上的大洋和金表都给了他,他拿了东西想溜,被人一脚踹翻在我边上。那就是他,他把东西还给我,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还是我母亲告诉我,他是燕坪督军,也就比我大了三岁。”

    说到这安岩停住了,这些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是他,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女孩。

    他混沌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清明,大有你敢露出什么表情我就把这一个碗都扣你头上的意思。

    本杰明却只是点了一根烟,没有吸,在烟雾缭绕中说:“接着说。”

    安岩又把头低下去。

   “后来是我去找的他,想向他道个谢,说请他吃饭,于是我们在山客茶庄吃了一顿。那儿的鸡汤好喝,牛肉也不错,加了些番茄,味道很浓,是江南的味道……”安岩酒喝的多了,一不小心偏了话,他抱歉似的笑笑,“我们……聊的挺多的,其实不算是聊,我发现他不喜欢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在说,我这个人喝了酒,就有点口不择言,我记得我大概是抱怨了几句,为什么我周围都是这样的人之类,他脸色就变了。你说我也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他也不说,他就是个榆木脑袋。”

   “后来呢。”

   “后来……哼哼后来,后来就认识了呗,我发现这人,不是那种军油子大老粗,他看书,懂得很多,有的方面懂得比我还多,于是我没事的时候去找他,聊的挺多。他,他挺照顾人的,他知道我身体不大好,常提醒我记得喝药,有的时候带着我城东城西的找路边的小吃摊打牙祭。”

  “然后……然后就一年前,他突然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当时可震惊了,觉得他平白无故的不会这么问,我说没有,还开玩笑说莫非你想给我介绍一个。他沉默了一会儿,你猜他做了什么,你猜这个混球做了什么。”

    安岩情绪一上来,激动的青筋都爆出来,一面把木桌子拍的哗哗响。

    本杰明一挑眉:“他把你亲了。”

    安岩看他一下,没来由的咧了嘴,“你真聪明,嘿嘿。”

    本杰明:……

  “他亲完我都懵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看我不说话,退了三步跑了,这个混球。那天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晚饭都食同嚼蜡,后来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他爱的是我,我爱的是他吗,我对他,算爱吗。”

   “他去哪了,我是说,那个……那个……混球。”

   “他走了,第二天我想去找他,结果他走了,他去前线打仗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了,连信都不来一封,我就明白他一定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我没有回应他,他就会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他再一次激动的舔嘴,声音却逐渐低下去,最后他抬头看对面的神父,眼角发红。

   “直到他走了,我才意识到,我是爱着他的。”

    本杰明一言不发的喝掉了自己碗里最后一滴酒。

   “神父你说,两个男人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恶心。我从来没敢和别人说过,但是我能感受到唾骂,在我明白了我对他的感情之后我觉得周边的人始终在嘲笑我,梦里不断有看不见脸的人,他们把我拖入地狱……我,我相信科学,我本来不该相信的,但是我最近开始梦到……梦到……”

    他没有说下去,喉颈处不安的滚动一番。

  “梦见他了?”本杰明说。

    安岩深深的低下头去,“我梦见他了,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很害怕,你们所说的报应,会不会是我,是我在害他,我们这样的人……”

    本杰明用食指敲了两下桌子,打断了他这番语无伦次的话。

  “说完了,心里好受些了。”

    对方并没有再说话,本杰明便叹一口气,过来拍他的脑袋,安岩却顺着他的手倒在桌子上。

    酒量那么差,酒品倒不错。

    本杰明雇了辆车把他送回安家,一个女仆急匆匆的出来。那小姑娘还是对外国人有所顾忌,全程都没有抬头看过他,只是嘴里叨叨:“谢谢先生送少爷回来,最近少爷要结婚了,全家都很忙,才让少爷这么晚回来。”

    本杰明顿了顿:“结婚?”

  “是呀,就下下周的事。”

    小女仆没有说谎,第二天本杰明就在教堂接待了安家的管家,这些年有许些大家赶着潮流办西式婚礼,所以这个教堂有的时候也借给他们。又过了几日,姑娘家和男方的人都来了,来排练婚礼的流程,本杰明当然也看见了安岩。

    安岩却全然不像上次那般不知所措,他只是全程礼貌的微笑着,迎合着一切要求,就像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于是本杰明想,这大概又只是一个悲伤的没有结尾的故事。

 

  

    本杰明听见有人坐在长凳上的时候,他正打算关门去小酒馆里喝个烂醉。

    他叹一口气,直接打开门冲着安岩说:“如果你又是来蹭酒喝的就走吧,你明天都要和别的姑娘结婚了,就算你放不下他,你对姑娘怎么办新郎先生。”

    可惜他发现,安岩已经不需要他来灌醉了。

    他身上有明显的酒味,更明显的可能是他手里还剩一半的酒瓶。他看着本杰明,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诡异的笑来:“来点吗,我从家里顺的。”

    下一秒他发狂似的把酒瓶往地上砸去,红酒弥漫开来像流出的鲜血,很快祷告室里也漫出浓郁的酒香。安岩抱住脑袋,拉扯着他头顶的头发,不顾一切的哭嚎:“我不该这样,我不该这样,可是我忘不了他,忘不了他。”

    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城东馄饨摊的馄饨里包了颗大虾仁,他带着自己去吃,自己吃完了眼前的还不满足,他便带着一脸的无可奈何舀了自己碗里的过去,自己顺着他的手,吃了勺子里的馄饨,还要冲他傻呵呵的笑。他都快被自己逗笑了,只能招呼老板再来一碗。自己说还要个油饼,他说行。

    生病的时候自己不想呆在家里,偷偷摸摸的去找他,半路下了雨自己被淋在路上,他从督军府大楼的窗户看到了冲出来,伞都不带就拖着自己往府里跑,姜汤备齐结果自己还是感冒了。他装起一脸的冰山像,监督自己喝完了所有苦不啦叽的药后,变魔术般往自己嘴里塞进一颗水果糖。

    他们在一起吃饭,自己问起他的愿望,他只是看着自己说: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

    自己笑到弯下腰去,还不忘嘲笑他的榆木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他不见了,安岩一点一滴的想起来,简直说不清,先堕落进地狱的到底是谁。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明明是自己在自欺欺人,明明自己看见他就很高兴,明明自己只愿与他呆在一起,明明想的,梦的,爱的就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等自己,自己却在骗着自己。

    现在等的人,轮到他了。

    等他发完了狂,安岩瘫坐在地上,靠着一张椅子,眼前便是受难的耶稣圣像,他说完这首诗,头部因为酒精的侵蚀缓慢的抬起:“你说他看着我这样,我会不会更早下地狱。”

    本杰明始终站着,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完成一出戏剧。

  “你爱那个姑娘吗。”他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我对她,大概是愧疚吧。”

  “那姑娘爱你吗。”

  “她,她爱的当然不是我,我都没办法选择我要结婚的对象,她更没办法。”

  “安岩。”本杰明俯下身去看他,“我来回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问题。”

 “他们说我们将为孽缘步下地狱,那我们就做地狱的亡命之徒,我们逃亡。”

     爱又如何,天理如何,人言又如何。

     我们被说得够多了,现在就让我们以囚徒的名义,开始逃亡。

 

     安家的婚礼上,新郎失踪了。

     不过这也不是人们关心的了,在安家举行婚礼的那一天,燕坪沦陷了。无数屋宅化为废墟,教堂在枪炮声中燃起冲天大火,祷告前的桌椅,连带着那个被摔碎的酒瓶子,和企图躲在教堂中的人,都灰飞烟灭。

    本杰明站在教堂的门口,看着教堂坍塌,彩色的玻璃飞溅,在火光中反而有凄美的绚丽。

    火光中似是有个人影在冲着自己笑。

    地狱逃亡之路顺利吗,安岩。他想。

 

    又过了几个月,一支军队突破了燕坪城的封锁,收回了这块地方。

    一个年轻的军官,像散步似的缓慢的踱到教堂里,他坐在祷告室的一张椅子上,看见一个蓝眼睛的神父冲他匆匆走来。

  “抱歉,这里刚缮修好,还不开放。”本杰明说。

   那个年轻人看他一眼,又看一眼祷告台。

 “我曾幻想着,与我爱的人在这里拥吻。”

 “两个月后就可以了,您可以等等。”

 “我怕是……等不到了。”

   本杰明挑起眉毛,“你叫什么名字,督军。”

 “我叫神荼。”

   于是本杰明重重的的往后一靠,“我他妈的总算知道你这混球叫什么名字了。”

   神荼皱眉表示不解。

  “安岩结婚了。”

  “是,我知道。”神荼如此说,他的一只手捂住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如何。

  “但是那天,婚礼上他没有出现,燕坪被攻破的时候,教堂起了大火,大火被扑灭之后,人们找到了他的金手表。”

   神荼猛的抬头,听天书一般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我什么都知道,知道的比你多。”本杰明说,“要是你想要那块表,我去拿给你。”说完,他真的离开了。

    神荼的脑子已经混沌了,他本只是打算离开安岩的生活,现在这样回来,也只是想保证两人共同的家乡安平。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有人凑近他,递给他一块表,还有一张纸。

    纸上只有一句话。

   “一愿君安康,二愿世清平。”

    神荼默默不语的讲这话读了数遍,“这是他的遗愿吗。”

  “这不是他的遗愿,混球,他只是想告诉你,你有一场婚礼迟到了,迟到了一年零三个月。”

    安岩站在神荼身边,笑的如同今日正午的阳光。

    烈火中的是地狱的诀别,那么便逃亡,当所有人都认定了你的死亡,你便永生。

    永生永世,都是爱的囚徒。

END

多好呀连神父都是现成的,交杯酒了解一下XDDDD


最后让我皮一下

耶稣说我能怎么办呢,我自己都给里给气的

 

 

 

05 Jul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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